前路明如画,如公未可归。
山川纷雨泣,天地忽霜飞。
博硕皇家干,丰棱海国威。
无端双白鬓,坐使万情违。
不知天地是同根,到老全无刀斧痕。
结得同行个上座,夜来扶过落花村。
我年三十九,白髭有一茎。
当时初见之,妻子殊为惊。
今年四十二,白者日益多。
朝来明镜中,对之不复嗟。
人生天地间,老去会不免。
犹胜严终辈,终身不得见。
已把重阳菊,吟怀不为秋。
江湖三俊远,天地一翁愁。
日近书来少,宵长梦不休。
吴云犹可望,时上堇峰头。
物有自然,事有合离。有近而不可见,有远而可知。近而不可见者,不察其辞也;远而可知者,反往以验来也。
戏者,罅也。罅者,涧也。涧者,成大隙也。戏始有朕,可抵而塞,可抵而却,可抵而息,可抵而匿,可抵而得,此谓抵巇之理也。
事之危也,圣人知之,独保其身;因化说事,通达计谋,以识细微。经起秋毫之末,挥之于太山之本。其施外,兆萌芽蘖之谋,皆由抵巇。抵巇之隙为道术用。
天下纷错,上无明主,公侯无道德,则小人谗贼,贤人不用,圣人鼠匿,贪利诈伪者作,君臣相惑,土崩瓦解而相伐射,父子离散,乖乱反目,是谓萌牙戏罅。圣人见萌牙戏罅,则抵之以法。世可以治,则抵而塞之;不可治,则抵而得之;或抵如此,或抵如彼;或抵反之,或抵覆之。五帝之政,抵而塞之;三王之事,抵而得之。诸侯相抵,不可胜数,当此之时,能抵为右。
自天地之合离终始,必有戏隙,不可不察也。察之以捭阖,能用此道,圣人也。圣人者,天地之使也。世无可抵,则深隐而待时;时有可抵,则为之谋;可以上合,可以检下。能因能循,为天地守神。
粤若稽古,圣人之在天地间也,为众生之先。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,知存亡之门户,筹策万类之终始,达人心之理,见变化之朕焉,而守司其门户。故圣人之在天下也,自古至今,其道一也。变化无穷,各有所归。或阴或阳,或柔或刚,或开或闭,或弛或张。
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,审察其所先后,度权量能,校其伎巧短长。夫贤、不肖、智、愚、勇、怯,有差,乃可捭,乃可阖;乃可进,乃可退;乃可贱,乃可贵:无为以牧之。审定有无与其实虚,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,微排其所言,而捭反之,以求其实,实得其指,阖而捭之,以求其利。或开而示之,或阖而闭之。开而示之者,同其情也;阖而闭之者,异其诚也。可与不可,明审其计谋,以原其同异。离合有守,先从其志。
即欲捭之贵周,即欲阖之贵密。周密之贵微,而与道相追。捭之者,料其情也;阖之者,结其诚也。皆见其权衡轻重,乃为之度数,圣人因而为之虑。其不中权衡度数,圣人因而自为之虑。故捭者,或捭而出之,或捭而纳之;阖者,或阖而取之,或阖而去之。捭阖者,天地之道。捭阖者,以变动阴阳,四时开闭,以化万物。纵横、反出、反覆、反忤必由此矣。
捭阖者,道之大化,说之变也;必豫审其变化,吉凶大命系焉。口者,心之门户也;心者,神之主也。志意、喜欲、思虑、智谋,此皆由门户出入,故关之以捭阖,制之以出入。捭之者,开也、言也、阳也;阖之者,闭也,谋也、阴也。阴阳其和,终始其义。故言长生、安乐、富贵、尊荣、显名、爱好、财利、得意、喜欲为阳,曰「始」。故言死亡,忧患、贫贱、苦辱、弃损、亡利、失意、有害、刑戮、诛罚为阴,曰「终」。诸言法阳之类者,皆曰「始」,言善以始其事;诸言法阴之类者,皆曰「终」,言恶以终其谋。
捭阖之道,以阴阳试之,故与阳言者依崇高,与阴言者依卑小。以下求小,以高求大。由此言之,无所不出,无所不入,无所不可。可以说人,可以说家,可以说国,可以说天下。为小无内,为大无外。益损、去就、倍反,皆以阴阳御其事。阳动而行,阴止而藏;阳动而出,阴随而入。阳还终始,阴极反阳。以阳动者,德相生也;以阴静者、形相成也。以阳求阴,苞以德也;以阴结阳,施以力也;阴阳相求,由捭阖也。此天地阴阳之道,而说人之法也,为万事之先,是谓「圆方之门户」。
三极势虽异,一理实贯通。
人极苟不立,天地亦将穷。
饶娥小家子,至老根彝衷。
精诚裂金石,冥感驱鱼龙。
予幼读柳碑,凄其仰英风。
兹焉访遗迹,山椒峙灵宫。
滩石既嵯峨,古木亦巃嵷。
乃知一念烈,天地同其功。
天地不可尽,此念曷有终。
再拜下山去,日射春江红。
南溟奇甸褒封到,天语便代天地造。天地造物犹因材,南北不能齐杏梅。
帝造一统涵春台,春台玉烛照九垓。甸服荒服同胚胎,南溟万里微汉台。
七叶失宠缓五百,八十年代边维颓。后汉南朝遵祖,包荒姑勿推。
隋唐一统,然犹因循旧染,视以四远待柔徕。宋设科目网人才,五星聚奎应光彩,文明之祥期千载。
士有白袍倡文运而肇破天荒,有黄榜推少年而歆羡时辈。
八榜蝉联,连裾接佩。自大观极科目之盛,至德祐厄阳九之悔。
无何道穷天水归,海南运去物亦改。地莽翳天涯,朔风悲海外。
白日苍海岛,化作黄尘寨,九十三年迷世界。皇天震怒,眷命下土。
涤荡华夷氛,千古荒莽腥臊埃。圣祖奉天,焕发丝纶,褒封南溟奇甸天上来。
比内邦畿甸服,万年民物奠居。落土著根荄,南溟为甸天地开,天荒地莽豁恢恢。
海静波涛,千里白雪平皑皑。山增气色,一天青秀高崔嵬。
光天之下,重光协日,南陲陆海隅,幽景光照回。望祭山川岳渎,骏奔相追推。
溟甸有阶侯焚柴,溟甸有阶荷焚柴。皇天后土,混合山海元气回。
钟灵毓秀生英才,后先衮衮登公台,位居九棘面三槐。
群才属休明,奉承盈运纷徘徊。玉烛馀光照草莱,遗民遗黎荷栽培。
南溟为甸方,恰才未及十纪。而人物增品之盛,遽与隆古相追陪。
衣冠礼乐之美,遽与中州相追陪。诗书弦诵之兴,遽与邹鲁相追陪。
财成之道,天地不能财。帝造独代天安排,抚育南北同婴孩。
民胞物与分形骸,是盖分殊而理一恒该。含生并育,各得其所安其分,一一孰非帝造恩播筛。
海不扬波百神谐,巨灵效顺驱风协平荡海岛,禹迹不到蛟龙堆。
又驱黑海跋浪翻溟吞舟,巨鳅群归尾闾清海灾。
鼋鼍龙鱼鳖,海错万状不可枚,源源来游来臻南溟殖货财。
岂直玳瑁可翊冠冕之华美,而砗磲独与七宝争奇瑰。
此皆圣造,既已赞育两间,同于天地覆载。夫天地分形,海岳奠位。
南溟奇甸,圣人先同轨。蓦地太古荒服,丕变侯邦而虚丽武卫。
人文物华钟奇此萃,此岂人为而能然哉。所谓圣人先天而天弗违,此其类也。
以人文言,汉唐以前世远不赘,赵宋奉天造草昧。
内地诸州,咸相胥于乱而不治之区。而以华为夷,皆相率于暗而不明之域,而视昼为晦。
是故海南人文,为国守死,抗节无愧。始焉祥兴勤王,而吾人独倡先锋之孤危。
终焉厓山运移,而吾众复守后凋之寒岁。茕茕吊影于胡天,而伤百年之无君。
乾乾待命于中土,而俟千载之嘉会。古有守礼义之国,此其古之流风遗爱。
洪武开天,诏恤下慰。首言海南习礼义之教,有华夏之风砺世,天章光昭五纬瑞。
是盖先天圣人将欲降生,而天不违之,人民以先钟奇此萃矣。
以物华言,山海物产,千状万态。难置百喙,姑举长流,以通异派。
是故物华所先,则田美两熟,而有三熟之加。蚕禁原蚕,而有八蚕之倍。
珍珠麦利济军师,桄榔面应济饥馁。天南星药品耳,既同薯蓣济饥,而亦与中秋节物。
鸭脚粟草部耳,既均谷菽赒给,而恒充四季家醅。
花之穗知年有秋,草之叶知风有飓。蜜株酒树之硕果,不假人为而自出天然。
凤卵龙乳之佳实,不用酋盐而能令人醉。既有三超园品之奇,复同一守甸土之贵。
邻封仅逾百里,限天堑而根不敢移。寰宇虽购千金,守天定而节不敢贷。
盖曾受戒真宰于千载之前,而预为南溟奇甸万年之待。
又若陇山之莺,岭南所无也,而甸域有之,是谁使之有哉,盖为奇甸表章稀世之瑞。
通国之虎,岭南所有也,而甸域无之,是谁使之无哉,亦为奇甸禁绝万年之害。
馀若鸡有灵,放啼三声而占否泰。雀有长,就观五色而别章采。
是皆甸山钟奇吐秀,而自然发露之英华,靡物物刻雕而调习采绘。
古有嘉禾异蓂灵物之属,此其古之遗迹。大概维岳降神,岂惟生贤,亦必有逾古嘉精灵应,出为治世光贵。
况今先天圣人嗜欲将至,而天不违之,物华亦皆钟奇此萃矣。
人文物华,钟奇此萃。一触圣心之天机,而天光宇泰,自然鸣天籁。
隐尔天声,形于金石玉音之宣,遂为南溟人物,万世永赖。
噫嘻,龙马浮河而羲画成,神龟出洛而禹畴遂。南溟献奇,而圣祖皇帝玉音克配。
先圣后圣,本同一揆。仰观古今,南溟一地。治乱安危,何曾择代。
隋唐两开幕府,徒费罢郡食邑,未闻进德而嘉会。
圣神一褒疆域,不止进德嘉会。而置荒服于邦畿侯甸之安,纳民于安富尊荣之内。
圣恩罩被疆域,有如是哉。鼎湖龙去天巍巍,元元蠢蠢,惟亿万世思荣哀,圣子神孙执鬯杯。
吾甸吾人,为犬为马,世报恩德南溟隈。南溟奇甸,永抱玉音,穷极宇宙,而历万万飞劫灰。
大音易销沉,天地终何有。
茫茫东海沙,斯人岂长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