麻姑山下泊,城郭带烟霞。
携刺投诗社,移船傍酒家。
沙禽时弄水,榉柳夏飞花。
小酌未能了,西楼日又斜。
江南岸,云树半晴阴。帆去帆来天亦老,潮生潮落日还沈。南北别离心。
兴废事,千古一沾襟。山下孤烟渔市晓,柳边疏雨酒家深。行客莫登临。
吾本寒家,世以清白相承。吾性不喜华靡,自为乳儿,长者加以金银华美之服,辄羞赧弃去之。二十忝科名,闻喜宴独不戴花。同年曰:「君赐不可违也。」乃簪一花。平生衣取蔽寒,食取充腹;亦不敢服垢弊以矫俗干名,但顺吾性而已。众人皆以奢靡为荣,吾心独以俭素为美。人皆嗤吾固陋,吾不以为病。应之曰:「孔子称『与其不逊也宁固』又曰『以约失之者鲜矣。』又曰『士志于道,而耻恶衣恶食者,未足与议也。』古人以俭为美德,今人乃以俭相诟病。嘻,异哉!」
近岁风俗尤为侈靡,走卒类士服,农夫蹑丝履。吾记天圣中,先公为群牧判官,客至未尝不置酒,或三行、五行,多不过七行。酒酤于市,果止于梨、栗、枣、柿之类;肴止于脯、醢、菜羹,器用瓷、漆。当时士大夫家皆然,人不相非也。会数而礼勤,物薄而情厚。近日士大夫家,酒非内法,果、肴非远方珍异,食非多品,器皿非满案,不敢会宾友,常量月营聚,然后敢发书。苟或不然,人争非之,以为鄙吝。故不随俗靡者,盖鲜矣。嗟乎!风俗颓弊如是,居位者虽不能禁,忍助之乎!
又闻昔李文靖公为相,治居第于封丘门内,厅事前仅容旋马,或言其太隘。公笑曰:「居第当传子孙,此为宰相厅事诚隘,为太祝奉礼厅事已宽矣。」参政鲁公为谏官,真宗遣使急召之,得于酒家,既入,问其所来,以实对。上曰:「卿为清望官,奈何饮于酒肆?」对曰:「臣家贫,客至无器皿、肴、果,故就酒家觞之。」上以无隐,益重之。张文节为相,自奉养如为河阳掌书记时,所亲或规之曰:「公今受俸不少,而自奉若此。公虽自信清约,外人颇有公孙布被之讥。公宜少从众。」公叹曰:「吾今日之俸,虽举家锦衣玉食,何患不能?顾人之常情,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。吾今日之俸岂能常有?身岂能常存?一旦异于今日,家人习奢已久,不能顿俭,必致失所。岂若吾居位、去位、身存、身亡,常如一日乎?」呜呼!大贤之深谋远虑,岂庸人所及哉!
御孙曰:「俭,德之共(hóng)也;侈,恶之大也。」共,同也;言有德者皆由俭来也。夫俭则寡欲,君子寡欲,则不役于物,可以直道而行;小人寡欲,则能谨身节用,远罪丰家。故曰:「俭,德之共也。」侈则多欲。君子多欲则贪慕富贵,枉道速祸;小人多欲则多求妄用,败家丧身;是以居官必贿,居乡必盗。故曰:「侈,恶之大也。」
昔正考父饘粥以糊口,孟僖子知其后必有达人。季文子相三君,妾不衣帛,马不食粟,君子以为忠。管仲镂簋朱纮,山节藻棁,孔子鄙其小器。公叔文子享卫灵公,史鰌知其及祸;及戌,果以富得罪出亡。何曾日食万钱,至孙以骄溢倾家。石崇以奢靡夸人,卒以此死东市。近世寇莱公豪侈冠一时,然以功业大,人莫之非,子孙习其家风,今多穷困。其余以俭立名,以侈自败者多矣,不可遍数,聊举数人以训汝。汝非徒身当服行,当以训汝子孙,使知前辈之风俗云。
流连药肆酒家楼,溷迹人间几度秋。
昨访安期到东海,采云一朵作扁舟。
不作王侯客,一身如散仙。
少闻人世事,多欠酒家钱。
省语初如傲,高文旧已传。
去灯烧蜡炬,相对坐茫然。
人行犬雪吠,密雪迷村影。
欲扣酒家扉,山桥一蓑冷。
当年交臂许云龙,太息名高未易逢。
我辈都非食肉相,古人常作酒家佣。
三巴二月莺千啭,万里双鱼泪一封。
何处相思不相见,梓江迢递剑门重。
青山断处碧云遮,不见罗浮旧酒家。
我是出山更回首,雪天重约访梅花。
残阳潋潋照秋波,闲理渔罾下浅莎。
但使得鱼那怕晚,水村南北酒家多。
葑田青合去年沙,远岸残桃卖酒家。
错怪东风欺老眼,我来原不为寻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