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义轻生一剑知,白虹贯日报仇归。
片心惆怅清平世,酒市无人问布衣。
南阳有布衣,抱膝本无欲。亦惟宁淡胸,久筹当世局。
三顾入其心,三分为鼎足。古人成一事,良繇心所触。
吁嗟炎鼎微,岂非隆中辱。煌煌帝室英,苦向耕庐告。
感激遂驱驰,此躬安可赎。当时梁父吟,已作众思录。
布衣不任事,恒似涉风波。况值经营际,其如会计何。
长官忧见骂,小吏厌相过。翻忆秋池上,临书换白鹅。
蚤逐浮荣老未归,便归生事已全非。人生只合藏名姓,白首青山一布衣。
尚想南归始,簪花出禁闱。尘沙迷故步,桃李借馀辉。
有日酬天造,终身返布衣。风流成二老,巾屦傥相依。
洞庭兮木秋。涔阳兮草衰。去千乘之家国。作咸阳之布衣。
落叶纷纷暮雨和,朱丝独抚自清歌。放情休恨无心友,
养性空抛苦海波。长者车音门外有,道家书卷枕前多。
布衣终作云霄客,绿水青山时一过。
步归灵涧幽,泥染居士屩。不知岚雨深,稍怯布衣薄。
拂床次群帙,扫径堆脱箨。清坐亦偶然,吾非慕仙爵。
相庭留不得,江野有苔矶。两浙寻山遍,孤舟载鹤归。
世间书读尽,云外客来稀。谏署搜贤急,应难惜布衣。
谈何容易!天生一不朽之人,而其子若孙必欲推而纳之于必朽之处,此吾所为悁悁而悲也。夫所谓不朽者,非必周、孔而后不朽也。羿之射,秋之奕,俞跗之医,皆可以不朽也。使必待周、孔而后可以不朽,则宇宙间安得有此纷纷之周、孔哉!
子之大父一瓢先生,医之不朽者也,高年不禄。仆方思辑其梗概以永其人,而不意寄来墓志无一字及医,反托于与陈文恭公讲学云云。呜呼!自是而一瓢先生不传矣,朽矣!
夫学在躬行,不在讲也。圣学莫如仁,先生能以术仁其民,使无夭扎,是即孔子“老安少怀”之学也,素位而行,学孰大于是!而何必舍之以他求?文恭,相公也;子之大父,布衣也,相公借布衣以自重,则名高;而布衣扶相公以自尊,则甚陋。今执逮之人而问之曰:“一瓢先生非名医乎?”虽子之仇,无异词也。又问之曰:“一瓢先生其理学乎?”虽子之戚,有异词也,子不以人所共信者传先人,而以人所共疑者传先人,得毋以“艺成而下”之说为斤斤乎?不知艺即道之有形者也。精求之,何艺非道?貌袭之,道艺两失。医之为艺,尤非易言,神农始之,黄帝昌之,周公使冢宰领之,其道通于神圣。今天下医绝矣,惟讲学一流转未绝者,何也?医之效立见,故名医百无一人;学之讲无稽。故村儒举目皆是,子不尊先人于百无一人之上,而反贱之于举目皆是之中,过矣!
仆昔疾病,性命危笃,尔时虽十周、程、张。朱何益?而先生独能以一刀圭活之,仆所以心折而信以为不朽之人也。虑此外必有异案良方,可以拯人,可以寿世者,辑而传焉,当高出语录陈言万万。而乃讳而不宣,甘舍神奇以就臭腐,在理学中未必增一伪席,而方伎中转失一真人矣。岂不悖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