抱璞应难辨,妍媸每自融。
贞姿偏特达,微玷遇磨砻。
泾渭流终异,瑕瑜自不同。
半曾光透石,未掩气如虹。
缜密诚为智,包藏岂谓忠。
停看分美恶,今得值良工。
众人纷纷何足竞,是非吾喜非吾病。
颂声交作莽岂贤,四国流言旦犹圣。
唯圣人能轻重人,不能铢两为千钧。
乃知轻重不在彼,要之美恶由吾身。
凡物无美恶,适俗斯见收。
荆玉勿彊献,隋珠毋暗投。
苟曰道不同,其可相为谋。
知己尽沦丧,吾生行且休。
凡物,皆有可观。苟有可观,皆有可乐,非必怪奇玮丽者也。哺糟啜醨,皆可以醉;果蔬草木,皆可以饱。推此类也,吾安往而不乐?夫所谓求福而辞祸者,以福可喜而祸可悲也。人之所欲无穷,而物之可以足吾欲者有尽。美恶之辨战乎中,而去取之择交乎前,则可乐者常少,而可悲者常多,是谓求祸而辞福。夫求祸而辞福,岂人之情也哉?物有以盖之矣。彼游于物之内,而不游于物之外。物非有大小也,自其内而观之,未有不高且大者也。彼挟其高大以临我,则我常眩乱反复,如隙中之观斗,又焉知胜负之所在?是以美恶横生,而忧乐出焉,可不大哀乎!
予自钱塘移守胶西,释舟楫之安,而服车马之劳;去雕墙之美,而庇采椽之居;背湖山之观,而行桑麻之野。始至之日,岁比不登,盗贼满野,狱讼充斥;而斋厨索然,日食杞菊。人固疑予之不乐也。处之期年,而貌加丰,发之白者,日以反黑。予既乐其风俗之淳,而其吏民亦安予之拙也。于是治其园囿,洁其庭宇,伐安邱、高密之木,以修补破败,为苟完之计。而园之北,因城以为台者旧矣;稍葺而新之。时相与登览,放意肆志焉。南望马耳、常山,出没隐见,若近若远,庶几有隐君子乎?而其东则庐山,秦人卢敖之所从遁也。西望穆陵,隐然如城郭,师尚父、齐威公之遗烈,犹有存者。北俯潍水,慨然太息,思淮阴之功,而吊其不终。台高而安,深而明,夏凉而冬温。雨雪之朝,风月之夕,予未尝不在,客未尝不从。撷园蔬,取池鱼,酿秫酒,瀹脱粟而食之,曰:“乐哉游乎!”
方是时,予弟子由适在济南,闻而赋之,且名其台曰“超然”。以见予之无所往而不乐者,盖游于物之外也。
孤石已可爱,况复双嶙峋。
物情无美恶,损益在所任。
一以砺吾行,一以砺吾心。
砺行得人钦,砺心得神歆。
神人既两协,为谢他山吟。
阿婆吹火焰光寒,老叟尝醯气味酸。
后代儿孙宁识此,高烧银烛照杯盘。
翠剥青铜面,年深入手轻。
似教藏美恶,不欲大分明。
细雨波心碎,浮云月底行。
便令无点翳,谁解照前生。
女子自十四、五岁,至二十四、五岁,此十年中,无论燕、秦、吴、越,其音大都娇媚动人;一赌其貌,则美恶判然矣。耳闻不如目见,于此益信。
孩提之童,一无所知。目不能辨美恶,耳不能判清浊,鼻不能别香臭。至若味之甘苦,则不第知之,且能取之弃之。告子以甘食、悦色为性,殆指此类耳。
一杯浊酒下莼丝,不负东吴薄宦期。
安得林逋同隐约,尚凭张翰写心思。
人间美恶吾能会,物外清闲世莫知。
更待西风小摇落,鲈羹盐豉转相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