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耕虽苦未逢年,解印归来且醉眠。
谁毁谁誉平眼界,我疆我理自心田。
庵无宝贝主长在,家有诗书种已传。
遥想个中梨枣熟,饱餐且作地行仙。
晚来闲步偶登台,坐对溪山眼界开。
仗簇千峰迎郡合,带萦一水抱城回。
嘤嘤夏木闻啼鸟,浩浩波涛响怒雷。
为向龙神乞灵贶,挽将清汉洗尘埃。
大开眼界莫言冤,毕世甘他也是缘。
无计不烦乾偃蹇,有门须是疾连拳。
据论当道加严棰,便合披缁念《法莲》。
如此兴情殊不减,始知昨日是蒲鞭。
江南雨霁彩云开,眼界空宽翠色排。
蜀客踌躇还识认,子规啼月夜归来。
节序看初夏,风光胜晚春。
山花红自绽,芳草绿还匀。
挥麈怀名士,摊书见古人。
窗棂轻点染,眼界一鲜新。
笋舆摇兀去程赊,岭路羊肠狭且斜。
只见万山迷眼界,正无多地看人家。
当庭锄土栽桑柘,成级开田种麦麻。
可喜此邦皆务实,学儒学稼是生涯。
小立东风紫翠颠,画屏展尽一山川。
非关眼界因高别,自是人心逐物迁。
五更残梦雁声催,草阁临江眼界开。
收尽春寒红日涌,隔江柔橹带潮来。
昼闲人寂,听数声鸟语悠扬,不觉耳根尽彻;夜静天高,看一片云光舒卷,顿令眼界俱空。
世事如棋局,不著的才是高手;人生似瓦盆,打破了方见真空。
龙可豢非真龙,虎可搏非真虎,故爵禄可饵荣进之辈,必不可笼淡然无欲之人;鼎镬可及宠利之流,必不可加飘然远引之士。
一场闲富贵,狠狠争来,虽得还是失;百岁好光阴,忙忙过了,纵寿亦为夭。
高车嫌地僻,不如鱼鸟解亲人。驷马喜门高,怎似莺花能避俗。
红烛烧残,万念自然厌冷;黄粱梦破,一身亦似云浮。
千载奇逢,无如好书良友;一生清福,只在碗茗炉烟。
蓬茅下诵诗读书,日日与圣贤晤语,谁云贫是病?樽垒边幕天席地,时时共造化氤氲,孰谓非禅?
兴来醉倒落花前,天地即为衾枕。机息坐忘盘石上,古今尽属蜉蝣。
昴藏老鹤虽饥,饮啄犹闲,肯同鸡鹜之营营而竞食?偃蹇寒松纵老,丰标自在,岂似桃李之灼灼而争妍!
吾人适志于花柳烂漫之时,得趣于笙歌腾沸之处,乃是造花之幻境,人心之荡念也。须从木落草枯之后,向声希味淡之中,觅得一些消息,才是乾坤的橐龠,人物的根宗。
静处观人事,即伊吕之勋庸、夷齐之节义,无非大海浮沤;闲中玩物情,虽木石之偏枯、鹿豕之顽蠢,总是吾性真如。
花开花谢春不管,拂意事休对人言;水暖水寒鱼自知,会心处还期独赏。
闲观扑纸蝇,笑痴人自生障碍;静觇竞巢鹊,叹杰士空逞英雄。(觇,窥也。――《说文》)
看破有尽身躯,万境之尘缘自息;悟入无坏境界,一轮之心月独明。
木床石枕冷家风,拥衾时魂梦亦爽;麦饭豆羹淡滋味,放箸处齿颊犹香。
谈纷华而厌者,或见纷华而喜;语淡泊而欣者,或处淡泊而厌。须扫除浓淡之见,灭却欣厌之情,才可以忘纷华而甘淡泊也。
“鸟惊心”“花溅泪”,怀此热肝肠,如何领取得冷风月;“山写照”“水传神”,识吾真面目,方可摆脱得幻乾坤。富贵得一世宠荣,到死时反增了一个恋字,如负重担;贫贱得一世清苦,到死时反脱了一个厌字,如释重枷。人诚想念到此,当急回贪恋之首而猛舒愁苦之眉矣。
人之有生也,如太仓之粒米,如灼目之电光,如悬崖之朽木,如逝海之一波。知此者如何不悲?如何不乐?如何看他不破而怀贪生之虑?如何看他不重而贻虚生之羞?
鹬蚌相持,兔犬共毙,冷觑来令人猛气全消;鸥凫共浴,鹿豕同眠,闲观去使我机心顿息。
迷则乐境成苦海,如水凝为冰;悟则苦海为乐境,犹冰涣作水。可见苦乐无二境,迷悟非两心,只在一转念间耳。
遍阅人情,始识疏狂之足贵;备尝世味,方知淡泊之为真。
地宽天高,尚觉鹏程之窄小;云深松老,方知鹤梦之悠闲。
两个空拳握古今,握住了还当放手;一条竹杖挑风月,挑到时也要息肩。
阶下几点飞翠落红,收拾来无非诗料;窗前一片浮青映白,悟入处尽是禅机。
忽睹天际彩云,常疑好事皆虚事;再观山中闲木,方信闲人是福人。
东海水曾闻无定波,世事何须扼腕?北邙山未省留闲地,人生且自舒眉。
天地尚无停息,日月且有盈亏,况区区人世能事事圆满而时时暇逸乎?只是向忙里偷闲,遇缺处知足,则操纵在我,作息自如,即造物不得与之论劳逸较亏盈矣!
“霜天闻鹤唳,雪夜听鸡鸣,”得乾坤清纯之气。“晴空看鸟飞,活水观鱼戏,”识宇宙活泼之机。
闲烹山茗听瓶声,炉内识阴阳之理;漫履楸枰观局戏,手中悟生杀之机。
芳菲园林看蜂忙,觑破几般尘情世态;寂寞衡茅观燕寝,引起一种冷趣幽思。
会心不在远,得趣不在多。盆池拳石间,便居然有万里山川之势,片言只语内,便宛然见万古圣贤之心,才是高士的眼界,达人的胸襟。
人言汝颍多奇士,秀润如君饱风味。
两鞬驰射不作难,三峡倒流聊复尔。
平生未识嵩少云,三十六峰岩壑春。
因君便觉来眼界,翻作新诗持饷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