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令事设险,兹山再经历。
岁暮阴云昏,雪后杉桂碧。
修篁亚路低,老木参天直。
下瞰穹谷中,众树纷若戟。
或为龙蛇斗,或作熊虎踯。
阴崖不受春,冬带轮囷色。
古苔如绿毛,因依露犹滴。
阴风忽动谷,众籁久方寂。
傥非神物居,定有龙蛇宅。
山阴魏家平,百丈峙绝壁。
战楼摩云霄,武帐侵斗极。
钩援谅无庸,梯冲当弃绝。
虽无墨翟守,天险岂所敌。
揽胜心以愉,经险情屡惕。
抚事既靡愆,微驱谅安惜。
何当四海晏,诛茅此投迹。
诗成无与言,搔首三叹息。
似兹盘石好,何不昼眠来。
岂为白云冷,兼之多古苔。
坐当孤月上,心与一花开。
谁与共禅寂,清猿夜夜哀。
苍崖题字半留痕,笑倚东风酹一尊。
寺主绕山开竹牖,园丁随路作花村。
听经石古苔生绣,葬剑池深水不浑。
入眼有诗吟未得,天机都属隐侯孙。
昔闻善卷薄天子,不受舜禅来逃此。
赤符使者何处寻,百尺清潭洗其耳。
遂令此洞名善卷,上乾下水三洞连。
幽深奇绝不可状,秦人空把桃源传。
欲呼太白题长句,南山之作唯韩愈。
我才薄劣奈尔何,落笔恐遭山鬼怒。
小洞千秋玉作泉,石发十尺浮龙涎。
呀然一罅坼壁底,深黑独许蛟龙穿。
古时堕石不敢堕,玉柱下垂三万个。
倒挂苍藤挈巨鳌,舌吐神飞胆惊破。
从南更转九斗坛,坛回陡觉飞青湍。
白龙蜕骨几千段,岝㠋崟㟢复万盘。
谷虚水急鍧钟鼓,崖驰壁走狮象舞。
欲滴不滴排乳窠,有声无声湿晴雨。
水田叠叠仙人耕,玉禾金黍何年生。
黝深澒洞不可测,谁持照水犀而行。
近闻御史颇好事,束板为桴讨魑魅。
白日老龙不得眠,厉风怒水驱军吏。
伏流倒向小洞奔,却疑人世非乾坤。
胡麻之饭留未出,凡人岂得寻其源。
想当鸿蒙欲判割,譬之大冶洪垆热。
金镕百沸幻泡奇,渍水经风尽凝结。
不然胡为妙莫穷,水晶镂刻珊瑚空。
月中疑无广寒殿,海上岂有蓬莱宫。
石洞参差叠楼阁,巨灵六丁不敢凿。
我狂欲借天斧开,割裂山皮观厚薄。
上洞更奇何所无,石床丹灶金玉符。
万窍玲珑嵌鬼面,千神怒勇掷头颅。
山僧把炬为前导,顾盼茫然唯大叫。
奔腾飞舞诧神奇,戏斗笑哭穷天造。
最怪中撑玉笋长,仙鼠夜放明珠光。
岂是仙人未离食,米盐尚积千年粮。
洞外春风寒刺骨,洞里气蒸汗濡发。
路深火短不尽游,隔断仙凡真恍忽。
出门磨石题姓名,古苔落粉青花明。
同曹呼酒且一醉,世间万事皆浮萍。
善卷所以弃天下,我亦胡为恋乡社。
拂衣从此种桃花,欲上青天骑赤马。
石室山人去不返,亭亭一柱玉当门。
飞流恍听雷霆斗,怪石虚惊虎豹蹲。
梁帝斗坛荒草积,十仙题字古苔昏。
闻道潜通三万里,几时骑鹿看真源。
画幛经梅润,罗衣尚麦寒。
古苔苍石绿句栏。
帘外映花新竹、两三竿。
蠢蠢吴蚕卧,娉娉楚女闲。
红阴角子共尝酸。
肠断个侬憨态、小眉弯。
先生七十鬓苍然,合在人间作地仙。
留客每沽深巷酒,分题时耸夜寒肩。
苦齑江外传新法,子蟹柈中叠小钱。
老去飞扬尚如许,何须更读古苔篇。
楚南地穷山聚族,逞怪争奇走相逐。
桃源以上篁箐多,碧玉篸如春笋束。
海螺一峰天下奇,形模仿佛神依稀。
雷磓鬼斧劈不得,造物伎俩初奚施。
中丰上锐下微窄,凹处痕青凸边白。
古苔绣错十六盘,蛮髻椎高二千尺。
轻身想像穷烟霄,仰天一笑天为高。
不知猿猱尔何恃,腾掷绝顶相矜骄。
似闻老螺生海底,鲲化鹏飞忽移此。
偶然蜗壳吐馋涎,倒覆江干吸江水。
我嗤汝腹彭亨几许宽,安能吸尽五溪之奔湍。
天公渴汝一掬悭,故实汝腹封泥丸。
呜呼已实汝腹封泥丸,只合弃置当百蛮。
胡为秀耸拔万山,坐令荒徼人俱顽。
古苔矶上立,钓为月明垂。
夜半清歌起,无鱼钓得诗。
蕉庵在何处,曲折入繁林。
秋暖无黄叶,径幽多绿阴。
壁间狂草在,石上古苔深。
安得住三宿,清宵听鼓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