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贫如饥鼠,长夜空咬啮。
瓦池研灶煤,苇管书柿叶。
近者唐夫子,远致乌玉玦。
先生又继之,圭璧烂箱箧。
晴窗洗砚坐,蛇蚓稍蟠结。
便有好事人,敲门求醉帖。
石渠东观天尺五,壁星下直图书府。
琳琅宝镇出三代,浩瀚简编照千古。
右文储砚一百九,钿匣珠囊护琼玖。
有时清夜发光怪,诸儒纵观容拜手。
一收朝迹归故园,瓦池苇管涂突烟。
梦寻清都故历历,起凭书案空潸然。
眼明见此超万石,色如马肝涵玉质。
白圭之玷尚可磨,涩不拒笔滑留墨。
摩挲太息不自已,呼儿汲甘为湔洗。
天遗至宝瑞吾子,要与词林壮根柢。
子行飞骞为时须,西清承明有佳除。
收功翰墨傥乞我,田间自抄种树书。
苇管予何爱,轻圆称白毫。
固知今独妙,旧数浙西曹。
竹奁苇管可幽居,前日曾藏万卷书。
烽火不知南北渡,祝兹微物莫愁予。
诗老作诗穷欲死,序诗乃得欧阳氏。
序言人穷诗乃工,此语不疑如信史。
少陵流落白也窜,郊岛摧埋终不起。
是知造物恶镌镵,故遣饥寒被其体。
嗟我少小不解事,失身偶落翰墨里。
年来百念已灰灭,只有宿心犹在此。
后来不作诸老亡,冥行恐堕涧谷底。
虽云黄卷可尚友,糟粕讵能臻妙理。
率然有作每自厌,一纸真成再三毁。
庶几穮蓘望丰年,亦学乘流到涯涘。
那知事乃有大缪,艺未及成穷已至。
皆言诗工固可俟,穷为先兆自应尔。
坐兹不复置追悔,志在温饱诚足鄙。
玄泓管楮日相从,固异小人甘若醴。
朅来中书忽告老,一朝左右手俱废。
嘲风咏月不耐闲,按图姑听求诸市。
我诗纵不称犀象,苇管鸡毛那惯使。
纷纷著墨与水浮,势如丝乱安得治。
戏题满几辄大笑,翻忆儿诗污窗纸。
操舟无长病河纡,我诗固说当罪己。
又闻工欲善乃事,未有不先资利器。
作笺搜乞累朋友,往往犹吾叹崔子。
锦囊藤箧世不乏,鼠齧虫攻谁料理。
那知我辈有百艰,此事且然他可比。
南屏翁,斯文千古何终穷,清辉灵气斗牛充。我从公家二老话此事,寒更支坐烛跋红。
哀哉人琴俱亡天地覆,有刀有玉谁错砻。翁今岿然鲁灵殿,砥柱一叶万仞中。
朅来访我维摩室,我起于坐欣迎公。惊呼绝叹吾道厄,客卿颖士委蒿蓬。
灶煤苇管不足用,宣城黟水无良工。奈何盲卒乘钝马,欲写杰作称词雄。
赠公撒雷挥电施敏手,馀事渲染文字如飞虫。
我生哀伤所欠死,十年破砚烟雨蒙。一朝洗眼获玉句,金膏水碧浸方瞳。
翰墨场中身老大,期公盛气晚霞同。峥嵘素论犹激烈,始信迂儒曲学如发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