堂上覆斗山,堂下五城水,争羡君家好兄弟。紫荆根固逾百年,棠棣花开香十里。
呜呼弟兄如鼎足,那忍相倾覆。其餗紾尔臂、阋尔墙,寄言莫上君家堂。
宏博曾闻鼎足无,脚才实处即荣途。
恰观次第行初志,冀懋神明振后图。
齿失半唇忘屏翰,棣联双萼更纷敷。
乡来少戆烦公笑,却忆公言诮故吾。
种玉烧银智力殚,一时鼎足据骚坛。
莫持小果轻调吻,修到神通亦大难。
共是衰迟托圣朝,欣看山木长春条。
庚寅屈揆偕吾降,甲子尧年任尔骄。
六十平头诗力健,三分鼎足酒杯饶。
老颠风景应须惜,莫叹馀生共寂寥。
余尝集才子书者六,其目曰《庄》也,《骚》也,马之《史记》也,杜之律诗也,《水浒》也,《西厢》也。已谬加评订,海内君子皆许余以为知言。近又取《三国志》读之,见其据实指陈,非属臆造,堪与经史相表里。由是观之,奇又莫奇于《三国》矣。或曰:凡自周、秦而上,汉、唐而下,依史以演义者,无不与《三国》相仿,何独奇乎《三国》?曰:三国者,乃古今争天下之一大奇局;而演三国者,又古今为小说之一大奇手也。异代之争天下,其事较平,取其事以为传,其手又较庸,故迥不得与《三国》并也。
吾尝览三国争天下之局,而叹天运之变化,真有所莫测也。当汉献失柄,董卓擅权,群雄并起,四海鼎沸,使刘皇叔早偕鱼水之欢,先得荆襄之地,长驱河北,传檄淮南、江东,秦、雍以次略定,则仍一光武中兴之局,而不见天运之善变也。惟卓不遂其篡,以诛死,曹操又得挟天子以令诸侯,名位虽虚,正朔未改。皇叔宛转避难,不得早建大义于天下,而大江南北已为吴、魏之所攘,独留西南一隅为刘氏托足之地。然不得孔明出而东助赤壁一战,西为汉中一摧,则汉益亦折而入于曹,而吴亦不能独立,则又成一王莽篡汉之局,而天运犹不见其善变也。逮于华容遁去,鸡肋归来,鼎足而居,权侔力敌,而三分之势遂成。寻彼曹操一生,罪恶贯盈,神人共怒,檄之、骂之、刺之、药之、烧之、劫之、割须、折齿、堕马、落堑,濒死者数,而卒免于死,为敌者众,而为辅亦众,此天之又若有意以成三分,而故留此奸雄以为汉之蟊贼。且天生瑜以为亮对,又生懿以继曹后,似皆恐鼎足之中折,而叠出其人才以相持也。自古割据者有矣,分王者有矣,为十二国、为七国、为十六国、为南北朝、为东西魏、为前后汉,其间乍得乍失,或亡或存,远或不能一纪,近或不逾岁月,从未有六十年中,兴则俱兴,灭则俱灭,如三国争天下之局之奇者也。今览此书之奇,足以使学士读之而快,委巷不学之人读之而亦快;英雄豪杰读之而快,凡夫俗子读之而亦快也。
昔者蒯通之说韩信,已有鼎足三分之说。其时信已臣汉,义不可背:项羽粗暴无谋,有一范增而不能用,势不得不一统于群策群力之汉。三分之几,虚兆于汉室方兴之时,而卒成于汉室衰微之际。且高祖以王汉兴,而先主以王汉亡,一能还定三秦,一不能取中原尺寸;若彼苍之造汉,以如是起,以如是止,早有其成局于冥冥之中,遂使当世之人、之事,才谋各别,境界独殊,以迥异于千古。此非天事之最奇者欤?
作演义者,以文章之奇传其事之奇,而且无所事于穿凿,第贯穿其事实,错综其始末,而已无之不奇,此又人事之未经见者也。独是事奇矣,书奇矣,而无有人焉起而评之;即或有人,而使心非锦心、口非绣口,不能一一代古人传其胸臆,则是书亦终与周秦而上、汉唐而下诸演义等,人亦乌乎知其奇而信其奇哉!余尝欲探索其奇以正诸世,会病未果。忽于友人案头,见毛子所评《三国志》之稿,观其笔墨之快、心思之灵,先得我心之同然,因称快者再,而今而后,知「第一才子书」之目,又果在《三国》也。故余序此数言,付毛子授剞之日,弁于简端,使后之阅者,知余与毛子有同心云。
时顺治岁次甲申,嘉平朔日,金人瑞圣叹氏题。
物色访客星,羊裘下玄纁。
齐国一男子,床褥进北军。
鼎足怒王霸,狂奴哂汉君。
金根至其馆,龙旐何缤纷。
寸心学巢父,洗耳谢放勋。
咄咄呼子陵,道旧至宵分。
故人加腹去,富春自耕耘。
一时弃轩冕,千载留清氛。
我到钱塘上,徘徊钓泽云。
三分鼎足未成时,谁识英雄寄迹奇?
非为闭门锄菜乐,只因养晦畏曹知。
绩溪东南来,遥望古仁里。
中有程氏居,隐隐入桑梓。
缅怀道轩翁,吾宗百世士。
眼中聚爱楼,遗训耿在耳。
三男如鼎足,等是克家子。
崇坊瞰村巷,华构照山址。
春霖久初晴,一榻为予启。
登堂父兄乐,拥户儿童喜。
开奁扣宗牒,张燕出肴醴。
夜下灯火明,语笑未能已。
忆当百年前,同饮相湖水。
今夕乃何夕,会晤复自此。
聚散安可常,保族在崇礼。
丁宁愿同人,契谊笃终始。
明发川途长,思情两难拟。
岱华双峰秀,诗家两拾遗。
祥麟工部律,仪凤谪仙词。
缥缈蓬莱境,襟怀屈宋思。
目中馀子少,鼎足竟为谁。
好花开到红榴,帝城明日端阳届。
先生寿旦,官厨细酒,士林嘉会。
内阁当年,七人同事,四人今在。
一人千里外,还留鼎足,欢相对、须拚醉。
不改平生刚介。
更华发、朱颜无改。
声名事业,安荣忧患,从前无愧。
绀雪晨餐,黄庭昼咏,出尘潇洒。
碧云冠,往来天台雁荡,作人间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