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观初花,蕙庭残叶。当时惯听山阴雪。东风吹梦到清都,今年雪比年前别。
重酿宫醪,双钩官帖。伴翁一笑成三绝。夜深何用对青藜,窗前一片蓬莱月。
阁帖堂碑奈俗何,乌马三写巳成讹。
子云门下生徒盛,谁比侯芭识字多。
君不见秦王一旅定两京,武功文德致太平。
晚年却爱兰亭字,收拾茧纸归昭陵。
前朝淳化号极治,典章文物焕日星。
遗书购求到笔帖,秘府昼静闻登登。
铜驼翁仲两荆棘,况此烂石何足凭。
当时巳愧千载后,影外之影聊相仍。
即今见此遂希世,古意虽远犹典型。
文章于道固小技,而况字画纪姓名。
痴儿传观竞仿佛,至有呕血求其精。
残编断简无足论,此事自关时废兴。
愿君持此待善价,他年不厌家鸡腥。
澄心堂纸廷圭墨,旧拓于今不可求。
何事宣和遗恨在,一时还说太清楼。
苍颉始作书,已闻夜鬼哭。
官民信治察,淳朴存有几。
何况尚草法,几牖骇蛇虺。
笔势取奔趋,形体杂叆霼。
多寡乱马足,左右错丁尾。
假如羲献存,翰墨矜有斐。
试钳文上下,自读口亦悱。
儒者厌草书,所识讵不韪。
伤哉宋南渡,国有存陈唏。
铁马苟临江,所忧杭一苇。
柰何耽安燕,宫苑艳禯卉。
近拟大观年,取法寔比匪。
镌工聚乐石,名帖启籯篚。
帝后各擅书,亲释文如蚁。
吾今适无事,旧册陈几棐。
颇亦从俗嗜,骧腾震瑰玮。
默对淹永日,错昧暾与朏。
旧释或得失,吾说亦葑菲。
古帖残阙馀,谁能诵娓娓。
盍各陈小辨,聊于博弈伟。
若夫大雅才,自命则吾岂。
学书一道,资为先,学次之。资地不佳,虽学无益也。足下有用笔之资,而又好学勤问,不患不进。但临池时最忌愺恅涂抹,神气不属时,停笔可也。总以写楷为要,并以爱看、爱读之书钞写为妙,盖一举而两得之也。
承问一气贯注,非行草绵连之谓,只是一个熟习自然。草蛇灰线成一片段,须熟后自知,不能先排当也。
华亭弹琴著指便韵之说,即是笔资之说,足下并不拙钝,又何虑此?
心正笔正,前人多以道学借谏为解。独弟以为不然。只要用极软羊毫,落纸不怕不正,不怕不着意把持,浮浅恍惚之患,自然静矣。
凡人遇心之所好,最易投契。古帖不论晋、唐、宋、元,虽皆渊源书圣,却各自面貌,各自精神意度。随人所取,如蜂子采花、鹅王择乳,得其一支半体,融会在心,皆为我用。若专事临摹泛爱,则情不笃,着意一家,则又胶滞。所谓琴瑟专一,不如五味和调之为妙。以我之意,迎合古人则易,以古人之法束缚我则难。此理易明,无所为何者为先,何者为后也。
前人专学阁帖,以其最初本,诚然。然我辈所见一翻再翻,岂是最初面目?果然精帖自不同,不曾见过不知也。弟曾见过一二种,故知之。星凰、太清,即一翻再翻之物。据鄙意不必以其阁帖,便震而惊之也。
汉、唐以来皆重碑版,大率显宦居多。若名不闻于诸侯,并不著书人姓名。董尚书笔迹遍天下,而志传少者,位望太尊,非数百匹绢不可得。此是古人陋习,刘叉之所以攫金也。近来志传愈多,本不足重,而弟以拙劣徇人之请,又何堪矜重?若以为因此媲美前人,则适足令人掩口耳。
落笔快则意出,此“意”字是藏真自叙帖内云:云全无巴鼻自然流出者。若意在笔先,大有分别。
漏痕、钗股,不必定是草书有之,行书亦何尝不然。只是笔直下处留得住,不使飘忽耳。亦不是临池作意能然。拟山园帖本不足取,至扁联阑入古文钟鼎,则大谬矣!皆好怪者变相,亦所谓以艰深文浅陋也。书体只有平直中正,自古无他道。
本朝书家,姜、何、汪、查、陈,各有至佳处,大率多宜于小字,而不宜于大字。君所见不过寻常所传,其绝佳处,虽名家岂能一一皆好?生平原不过几件是精到之作,亦不自家做主得来。要纸好、笔好、墨好、天气好、精神好、心绪好,古人所以有五合五乖之说。上五家各有所习,未易轩轾。得天尚书有刻意见长之病,若出自率意者,尽有神妙之作。大概我辈所见古人之物皆非其至者,故有出入褒贬。若论其本事,皆不可及,非今之人所能望见肩背也。弟书自惭,而足下好之,弟殊不解。弟非自谦,实见得古人与前一辈人,皆比我高数倍。盖其神明意度,间有异也。弟并不自解,则学问深浅为之耳。今则已无及矣,可叹也!
浓绿分张暑不侵,闲摊阁帖酒馀临。
眼光未被阳光夺,全仗檐牙数尺阴。
明人尚阁帖,香光始一变。
国朝竞学董,阉然似乡愿。
梦楼尤侧媚,腼作吴姬面。
姬传稍劲秀,董鬼终入腕。
后来有南园,纵笔绝傲岸。
纷纷女郎耳,此士真好汉。
梅观初花,蕙庭残叶。当时惯听山阴雪。东风吹梦到清都,今年雪花此年前别。
重酿宫醪,双钩官帖。伴翁一笑成三绝。夜深何用对青藜,窗前一片蓬莱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