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送山民归旧庐,子今复去我何如。
渐成老大难为别,早占清闲未是疏。
小雨半畦春种药,寒灯一盏夜修书。
有人来问陶贞白,说与华阳何处居。
交交谷鸟哀,郁郁涧松折。
山民无还期,春物失怡悦。
平生感斯人,难以常理说。
共智己则愚,忽巧众亦拙。
芳名信可垂,在世何寂灭。
含悽为卜兆,窀穸利兹月。
行当宿草生,当使我泪歇。
未知百年后,谁复耕此穴。
寄言苦吟者,勿弃摄生诀。
跋马黄花路,遥指峰山口。
露浥快尘无,晴暴占秋有。
迤逦陟兰磴,此行初入山。
山民如旧识,对我发欢颜。
一径平开白,两山夹辅青。
毋宁少蕴藉,后叠翠为屏。
峰山亦小岭,始登心为畅。
塞上最高峰,行据双眸放。
山民岁时事莽卤,犹知拜扫一百五。
平明士女出城闉,黄土冈前列尊俎。
箬包粉饵蒸野蔬,富家烹羊贫荐鱼。
日暮肩舆踏风雨,江乡人家无犊车。
插花饮酒山边市,醉后歌声动邻里。
南人闻歌笑相寻,北人闻歌泪满襟。
几幅丛残纸。
是当年、冰天雪窖,眼穿而至。
万里风沙宁古塔,那有塞鸿接翅。
更缄寄、乌丝弹指。
一代奇才千秋恨,换故人、和墨三升泪。
生还遂,偶然耳。
诸公衮衮京华里。
只斯人、投荒绝徼,非生非死。
徐邈顾荣皆旧识,难得相门才子。
叹不仅、怜才而已。
感慨何须生同世,看人间、尚宝瑶华字。
只此道,几曾弃。
百里川原拥户庭,曾从父老课农经。
白头枉自逢新政,博得荒山数寸青。
秦爱商于地,信美洛水南。
银铅与丹砂,凿山民争贪。
蜀客善制锦,当先务桑蚕。
衣老以及少,使煦如春酣。
摘蔬有笋蕨,钓庖有岩潭。
颇同故乡味,将喜获所谙。
山前壁如削,山后崖复断。
向吾达陇首,如海到彼岸。
那知下岭处,慄甚履冰战。
牵前带相挽,缒后衣尽绽。
健倒辄寻丈,徐行廑分寸。
上疑缘竹竿,下剧滚金弹。
岂惟蛇退舍,飞鸟望崖反。
稍喜一径平,犹有千石乱。
仍逢新烧畬,约略似耕畔。
心知人境近,颦末百忧散。
山民茆数把,鬼质犊子健。
腰镵走迎客,再拜复三叹。
谓匪人所蹊,官来定何干。
傥为饥火驱,平地岂无饭。
意者官事迫,如马就羁绊。
我乃不能答,付以一笑粲。
乾坤长肃杀,海上战争多。
蕃队日鸣炮,山民夜枕戈。
炎昆糅玉石,覆卵扫巢窠。
世界今如此,苍生且奈何。
谁怜穷山民,糠籺不自赡。
纷纷死沟壑,往往困征敛。
夫惟节与爱,是谓仁且俭。
揭兹圣人言,聊用自针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