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年贤守令,载酒沔南游。
凉月呈新霁,明湖涵素秋。
郎官夏口使,仙客夜郎囚。
促膝青螭舫,连觞紫绮裘。
高欢随雨散,馀躅想风流。
芳草失青履,沧波浮白鸥。
江吞百顷尽,石刻一篇留。
宜有沈碑者,前怀陵谷忧。
龙公倾雨洒愆阳,挽落银河万丈长。
华委乱红沾晓砌,苔生新绿遍阴墙。
烟空洲渚蒹葭静,水满陂田䆉稏香。
赖有琴堂贤守令,聊将诗句写荒凉。
吾州之俗,有近古者三。其士大夫贵经术而重氏族,其民尊吏而畏法,其农夫合耦以相助。盖有三代、汉、唐之遗风,而他郡之所莫及也。始朝廷以声律取士,而天圣以前,学者犹袭五代之弊,独吾州之士,通经学古,以西汉文词为宗师。方是时,四方指以为迂阔。至于郡县胥史,皆挟经载笔,应对进退,有足观者。而大家显人,以门族相上,推次甲乙,皆有定品,谓之江乡。非此族也,虽贵且富,不通婚姻。其民事太守县令,如古君臣,既去,辄画象事之,而其贤者,则记录其行事以为口实,至四五十年不忘。商贾小民,常储善物而别异之,以待官吏之求。家藏律令,往往通念而不以为非,虽薄刑小罪,终身有不敢犯者。岁二月,农事始作。四月初吉,谷稚而草壮,耘者毕出。数十百人为曹,立表下漏,鸣鼓以致众。择其徒为众所畏信者二人,一人掌鼓,一人掌漏,进退作止,惟二人之听。鼓之而不至,至而不力,皆有罚。量田计功,终事而会之,田多而丁少,则出钱以偿众。七月既望,谷艾而草衰,则仆鼓决漏,取罚金与偿众之钱,买羊豕酒醴,以祀田祖,作乐饮食,醉饱而去,岁以为常。其风俗盖如此。
故其民皆聪明才智,务本而力作,易治而难服。守令始至,视其言语动作,辄了其为人。其明且能者,不复以事试,终日寂然。苟不以其道,则陈义秉法以讥切之,故不知者以为难治。
今太守黎侯希声,轼先君子之友人也。简而文,刚而仁,明而不苟,众以为易事。既满将代,不忍其去,相率而留之,上不夺其请。既留三年,民益信,遂以无事。因守居之北墉而增筑之,作远景楼,日与宾客僚吏游处其上。轼方为徐州,吾州之人以书相往来,未尝不道黎侯之善,而求文以为记。
嗟夫,轼之去乡久矣。所谓远景楼者,虽想见其处,而不能道其详矣。然州人之所以乐斯楼之成而欲记焉者,岂非上有易事之长,而下有易治之俗也哉!孔子曰:「吾犹及史之阙文也。有马者借人乘之。今亡矣夫。」是二者,于道未有大损益也,然且录之。今吾州近古之俗,独能累世而不迁,盖耆老昔人岂弟之泽,而贤守令抚循教诲不倦之力也,可不录乎!若夫登临览观之乐,山川风物之美,轼将归老于故丘,布衣幅巾,从邦君于其上,酒酣乐作,援笔而赋之,以颂黎侯之遗爱,尚未晚也。
古者制田亩,其要维沟防。
崇方与广杀,秩秩悬宪章。
厥田虽沮洳,堤岸峻且强。
水淫不能灾,歉岁成丰穰。
汉时贤守令,此义尚肃将。
奈何千载下,朘剥为循良。
养人乃食人,田事岂所详。
遂使三尺雨,下隰波沧浪。
呜呼匠人职,古法未渺茫。
沟防废不修,万姓罹凶荒。
一言俟采风,吏责非天殃。
江陵于分宜,相去一问耳。
分宜无不至,江陵亦诚鄙。
但看郑乡校,书院曷可毁。
毁之甚防川,天下纷然矣。
朝野乃相持,岂复有国是。
岿然鲁灵光,二泉九龙峙。
文庄去已久,并移忠定祀。
固赖贤守令,虚堂亦可委。
清风吹竹林,清泉流不已。
在下师文庄,在上侨可企。
不闻古大臣,休休无他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