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盘山色连青冥,罗盘花开春满城。
迩来文轨遍南服,搆得书屋山之扃。
中有牙签三万轴,隶古漆书联汗竹。
琬琰新收汉石经,黉序亦开唐白鹿。
要将礼乐化殊方,夜深弦诵声琅琅。
已闻文翁教岷蜀,此邦更在岷之阳。
岷山之水向南流,织女机丝涵素秋。
岂徒风气开太朴,终看德化齐中州。
罗盘书屋世无有,今度有书垂不朽。
不是莲花幕下宾,安得文光贯南斗。
开奁一视大异事,此镜逼真为我制。
不知是我是古人,二千年前有此字。
八分之书刻画精,其右曰仲左曰英。
寻绎唐隶适吻合,轮郭如故朝代更。
友人沈君得此物,反覆审睇勤披拂。
纵然宝重如连城,睹字谓为予所独。
当作琼瑶赠故人,菱花秋水露精神。
将邪岂是尘中物,琬琰从来席上珍。
只我自疑还自笑,金环小劫纷难道。
虽信阳休匪古人,何知乾德同年号。
昔之仲英果若何,毋亦与我同蹉跎。
麟阁功名男子事,如何名与氏俱磨。
幸哉形制犹完好,小于楪子偏明了。
不用蟠螭与纽龟,已知隶古来天宝。
因思唐政昔不纲,金镜晦彩韬光芒。
上东门外胡儿啸,长信宫中帝业荒。
钗擘钿分俱莫保,况如此镜尤微渺。
照影无能共帨鞶,坠奁止合埋蓬葆。
物生显晦真有期,因因果果漫狐疑。
镜存当日伊非我,镜在今时我即伊。
惠鱼庄蝶谁先觉,色相虚空浑不著。
混沌休令窍窍通,灵源只觉头头活。
本来面目知不知,睇观转复笑詅痴。
君去我来墩属我,荆公曾为谢公嗤。
我亦于兹增一解,从来世事皆桑海。
一镜存留付后人,要知自有李程在。
结绳既亡书契出,文字变化尤倏忽。
太山七十有二代,遗事昏昏万无一。
岐阳石鼓起晚周,宣王之诗史籀笔。
天下金石凡几存,此当为甲彼皆乙。
体势鸟迹杂蝌蚪,词章车攻与吉日。
六书既废小雅缺,能使兼存此其实。
韩公昔尝歌感激,若弦周诗播琴瑟。
雷生今复隶古定,如破鲁璧传简帙。
道之难行乃若兹,二千年间能事毕。
先王亲用必贵本,流俗玩文因丧质。
此虽于今似不急,岂不班班见儒术。
藏之天府自其所,大训河图亦何物。
会稽群玉久冥寞,漆简韦编尚仿佛。
昔人虽死名不朽,智者能为巧当述。
太学先生事起废,诵此勤勤救埋没。
会令永与天壤传,不比酒诰俄然失。
此君抱节怀霜露,裁以广寒修月斧。
区区拔颖陋管城,落落中绳宜册府。
潜心几绝西门佩,隶古亲传伏生语。
后来颉颃追时好,客卿子墨先生楮。
慈恩柿叶剡溪藤,俗嗜纷纷那足数。
何人喜事翻新制,林下风流微近古。
宣心写面却缄囊,百草千葩增媚妩。
青奴小忍供笔砚,晴窗示尔梅花赋。
余年十五六时,与于厚相遇于屏山刘氏斋馆,俱事病翁先生。子厚少余一岁,读书为文,略相上下,犹或有时从余切磋,以进其所不及。后三四年,余犹故也,而子厚一旦忽踊跃骤进,若不可以寻尺计,出语落笔,辄惊坐人。余固叹其超然不可追逐,而流辈中亦鲜有能及之者。自尔二十余年,子厚之诗文日益工,琴书日益妙,而余日益昏惰,乃不能及常人,亦且自念其所旷阚,又有急于此者,因遂绝意,一以顽鄙自安,固不暇复与子厚度长絜大于文字间矣。既而子厚一再徒家崇安、浦城,会聚稍希阔。然每得其诗文笔札,必为之把玩赏叹,移日不能去手。
盖于厚之文学太史公,其诗学屈、宋、曹、刘而下及于韦应物,视柳子厚犹以为杂用今体,不好也。其隶古尤得魏、晋以前笔意,大抵气韵豪爽而趣味幽洁萧然,无一点世俗气。中年不得志于场屋,遂发愤谢去,杜门读书,清坐竟目,间辄曳杖行吟田野间,望山临水以自适。其于骚词能以楚声古韵为之节奏,抑扬高下、俯仰疾徐之间,凌厉顿挫,幽眇回郁,闻者为之感激慨叹,或至泣下。由是其诗日以高古,遂与世亢,至不复可以示人。或者得之,亦不省其为何等语也。独余犹以旧习未忘之故,颇能识其用意深处,盖未尝不三复而深悲之,以为子厚岂真坐此以穷,然亦不意其遂穷以死也。
衰暮疾痛,余日几何,而交旧零落,无复可与语此者,方将访其遗稿,椟而藏之,以为后世必有能好之者。而一日三山许闳生来访,袖出子厚手书所为诗若干篇、别抄又若干篇以示余。其间盖又有余所未见者,然后益知子厚晚岁之诗,其变化开阖,恍惚微妙,又不止余昔日之所知也。为之执卷流涕,而识其后如此。
子厚名铢,姓黄氏,世家建之瓯宁,中徒颖昌且再世,母孙读书能文,昆弟皆有异材,而子厚所立卓然,尤足以自表见,顾乃不遏而厄穷以死,是可悲也!许生尝学诗于于厚,得其户牖,收拾遗文,其多乃至于此,拳拳缀缉.师死而不忍倍之,是叉可嘉也已。
庆元己未七月壬子,云谷老人书。
公作隶古,与先汉侔。
发为书翰,顺涂挟辀。
公相孝宗,曾不少留。
归安一丘,始终休休。
我护淮饷,祖公前修。
登华信亭,步得江楼。
摩挲石题,瞻睇银钩。
风静鹊巢,月明沙鸥。
意公其来,偕造物游。
迹则不磨,心兮焉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