群臣奏入,下于有司;公卿集议,复奏行之。其所行者,著为故事,因时增易,百职准以决事。自汉以来皆然,舍是无以为政。然有治不治者,以实则治,以文则不治。若徒以文也,譬之优偶之戏,衣冠言貌,陈事辨理,无不合度,而岂其实哉!
元年元日日甲子,从自汉历来有三。
总把皇恩调玉烛,今朝独更觉春酣。
报国在养士,忠臣出大儒。
读书真种子,忠孝两不渝。
惟有秦始皇,典籍付焚如。
忠孝种子绝,所用尽奸谀。
古今兴亡际,烈士多捐躯。
或则阖门殉,或则阖城墟。
自汉迄有明,大书不一书。
惟有赢秦季,殉国无一夫。
堂堂一统朝,视同越与胡。
为史册所羞,为开辟所无。
十年声誉满词垣,璧水传经道愈尊。
报绩已从南国重,承恩新自汉宫蕃。
秣陵风月还相待,廷尉刑章定不冤。
杯酒雄谈殊未悉,忍看离袂出都门。
昔唐虞之臣,敷奏以言;秦汉之辅,上书称奏。陈政事,献典仪,上急变,劾愆谬,总谓之奏。奏者,进也。言敷于下,情进于上也。
秦始立奏,而法家少文。观王绾之奏勋德,辞质而义近;李斯之奏骊山,事略而意诬:政无膏润,形于篇章矣。自汉以来,奏事或称“上疏”,儒雅继踵,殊采可观。若夫贾谊之务农,晁错之兵事,匡衡之定郊,王吉之劝礼,温舒之缓狱,,谷永之谏仙,理既切至,辞亦通辨,可谓识大体矣。后汉群贤,嘉言罔伏,杨秉耿介于灾异,陈蕃愤懑于尺一,骨鲠得焉。张衡指摘于史职,蔡邕铨列于朝仪,博雅明焉。魏代名臣,文理迭兴。若高堂天文,黄观教学,王朗节省,甄毅考课,亦尽节而知治矣。晋氏多难,灾屯流移。刘颂殷劝于时务,温峤恳恻于费役,并体国之忠规矣。
夫奏之为笔,固以明允笃诚为本,辨析疏通为首。强志足以成务,博见足以穷理,酌古御今,治繁总要,此其体也。若乃按劾之奏,所以明宪清国。昔周之太仆,绳愆纠谬;秦有御史,职主文法;汉置中丞,总司按劾;故位在鸷击,砥砺其气,必使笔端振风,简上凝霜者也。观孔光之奏董贤,则实其奸回;路粹之奏孔融,则诬其衅恶。名儒之与险士,固殊心焉。若夫傅咸劲直,而按辞坚深;刘隗切正,而劾文阔略:各其志也。后之弹事,迭相斟酌,惟新日用,而旧准弗差。然函人欲全,矢人欲伤,术在纠恶,势必深峭。《诗》刺谗人,投畀豺虎;《礼》疾无礼,方之鹦猩。墨翟非儒,目以羊彘;孟轲讥墨,比诸禽兽。《诗》、《礼》、儒墨,既其如兹,奏劾严文,孰云能免。是以世人为文,竞于诋诃,吹毛取瑕,次骨为戾,复似善骂,多失折衷。若能辟礼门以悬规,标义路以植矩,然后逾垣者折肱,捷径者灭趾,何必躁言丑句,诟病为切哉!是以立范运衡,宜明体要。必使理有典刑,辞有风轨,总法家之裁,秉儒家之文,不畏强御,气流墨中,无纵诡随,声动简外,乃称绝席之雄,直方之举耳。
启者,开也。高宗云“启乃心,沃朕心”,取其义也。孝景讳启,故两汉无称。至魏国笺记,始云启闻。奏事之末,或云“谨启”。自晋来盛启,用兼表奏。陈政言事,既奏之异条;让爵谢恩,亦表之别干。必敛饬入规,促其音节,辨要轻清,文而不侈,亦启之大略也。
又表奏确切,号为谠言。谠者,正偏也。王道有偏,乖乎荡荡,矫正其偏,故曰谠言也。孝成称班伯之谠言,言贵直也。自汉置八能,密奏阴阳,皂囊封板,故曰封事。晁错受书,还上便宜。后代便宜,多附封事,慎机密也。夫王臣匪躬,必吐謇谔,事举人存,故无待泛说也。
赞曰∶
皂饰司直,肃清风禁。笔锐干将,墨含淳酖。
虽有次骨,无或肤浸。献政陈宜,事必胜任。
负米江村市,军中一饭难。
知君无骨肉,惟我间平安。
樊口鱼盈尺,黄州笋满盘。
早知天下瘦,宁忍独加餐。
南荒千里尽王疆,四顾天连海色苍。
二郡舆图兴自汉,五州编户盛于唐。
故家大半来中土,厚产偏多起外庄。
弦诵声繁民物庶,宦游都道小苏杭。
驱车朝出蓟门行,握别那堪百感生。
漫道浮沉淹宦迹,还从磊落见交情。
防胡遍历壶关险,绝塞遥临广武城。
何限壮游消不得,秦中原自汉西京。
马卿元自汉词宗,天子同时叹不逢。
总为故人邀贵客,故将车马过临邛。
莫上李陵台,请看苏武节。此节受自汉天子,携来胡地共冰雪。
毡为餐,雪为水,羝乳不生臣心死。单于秋风海上来,吹尽节旄春不回。
一朝汉地归胡牧,麒麟阁上节仍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