邂逅南轩须水濆,名言间发兰桂芬。
道义相投有馀乐,宾主交照无繁文。
忠臣寤寐在北阙,古风歌咏追南薰。
出关不觉行役苦,举头时见孤飞云。
霁云初过雨,拖雨又生云。
暑月无炎气,清花有净芬。
允宜邀懿赏,至乐谢繁文。
镜面披仁寿,香霞于上氲。
江城初伏热如煮,兀坐空庭日当午。
开门忽枉故人书,贻我锦石五色舒。
贮之磁盘白盈尺,旋汲清泉助生魄。
翠比结绿红靺鞨,纹如指螺莹无迹。
袅袅含姿?水晶,粼粼照案吹寒碧。
兴来捧玩引清曥,缛彩繁文烂相射。
昔人嗜者苏黄州,往往齐安江上得。
宝之良与铅铅同,远供参寥称怪石。
真州灵岩亦产此,小者弹丸大凫子。
雨花虽擅玛瑙名,其质粗顽仅充砥。
君言采自灵岩山,精者齐安不足比。
礼足长供绣佛龛,灌心应借墨池水。
有时彩焰逗风长,白昼同飞舍利光。
焉用元珠来象罔,顿教火宅生清凉。
也不学肉作台盘与屏风,自然席上浮春容。也不学论功封侯为羹颉,无妨门外多车辖。
看来不俭亦不丰,知渠别有个家风。嚅哜吾道为殽核,脍炙人口有诗筒。
要知应酬任真意,略去繁文并缛礼。尽渠世态谩炎凉,真帅堂中蜀君子。
爱问文中子、韩退之。
先生曰:“退之,文人之雄耳;文中子,贤儒也。后人徒以文词之故,推尊退之,其实退之去文中子远甚。”
爱问:“何以有拟经之失?”
先生曰:“拟经恐未可尽非。且说后世儒者著述之意与拟经如何?”
爱曰:“世儒著述,近名之意不无,然期以明道;拟经纯若为名。”
先生曰:“著述以明道,亦何所效法?”
曰:“孔子删述《六经》以明道也。”
先生曰:“然则拟经独非效法孔子乎?”
爱曰:“著述即于道有所发明;拟经似徒拟其迹,恐于道无补。”
先生曰:“子以明道者,使其反朴还淳而见诸行事之实乎?抑将美其言辞而徒以[náo]于世也?天下之大乱,由虚文胜而实行衰也。使道明于天下,则《六经》不必述。删述《六经》,孔子不得已也。自伏羲画卦,至于文王、周公,其间言《易》,如《连山》《归藏》之属,纷纷籍籍,不知其几,《易》道大乱。孔子以天下好文之风日盛,知其说之将无纪极,于是取文王、周公之说而赞之,以为惟此为得其宗。于是纷纷之说尽废,而天下之言《易》者始一。《书》《诗》《礼》《乐》《春秋》皆然。《书》自《典》《谟》以后,《诗》自《二南》以降,如《九丘》《八索》,一切淫哇逸荡之词,盖不知其几千百篇。《礼》《乐》之名物度数,至是亦不可胜穷。孔子皆删削而述正之,然后其说始废。如《书》《诗》《礼》《乐》中,孔子何尝加一语?今之《礼记》诸说,皆后儒附会而成,已非孔子之旧。至于《春秋》,虽称孔子作之,其实皆鲁史旧文。所谓‘笔’者,笔其旧;所谓‘削’者,削其繁,是有减无增。孔子述《六经》,惧繁文之乱天下,惟简之而不得,使天下务去其文以求其实,非以文教之也。《春秋》以后,繁文益盛,天下益乱。始皇焚书得罪,是出于私意,又不合焚《六经》。若当时志在明道,其诸反经叛理之说,悉取而焚之,亦正暗合删述之意。自秦、汉以降,文又日盛,若欲尽去之,断不能去。只宜取法孔子,录其近是者而表章之,则其诸怪悖之说,亦宜渐渐自废。不知文中子当时拟经之意如何?某切深有取于其事,以为圣人复起,不能易也。天下所以不治,只因文盛实衰,人出己见,新奇相高,以眩俗取誉,徒以乱天下之聪明,涂天下之耳目,使天下靡然,争务修饰文词以求知于世,而不复知有敦本尚实,反朴还淳之行,是皆著述者有以启之。”
爱曰:“著述亦有不可缺者,如《春秋》一经,若无《左传》,恐亦难晓。”
先生曰:“《春秋》必待《传》而后明,是歇后谜语矣,圣人何苦为此艰深隐晦之词?《左传》多是鲁史旧文,若《春秋》须此而后明,孔子何必削之?”
爱曰:“伊川亦云:‘《传》是案,《经》是断。’如书‘弑某君’‘伐某国’,若不明其事,恐亦难断。”
先生曰:“伊川此言,恐亦是相沿世儒之说,未得圣人作经之意。如书‘弑君’,即弑君便是罪,何必更问其弑君之详?征伐当自天子出,书‘伐国’,即伐国便是罪,何必更问其伐国之详?圣人述《六经》,只是要正人心,只是要存天理、去人欲,于存天理、去人欲之事则尝言之。或因人请问,各随分量而说,亦不肯多道,恐人专求之言语,故曰‘予欲无言’。若是一切纵人欲、灭天理的事,又安肯详以示人?是长乱导奸也。故孟子云:‘仲尼之门,无道桓、文之事者,是以后世无传焉。’此便是孔门家法。世儒只讲得一个伯者的学问,所以要知得许多阴谋诡计,纯是一片功利的心,与圣人作经的意思正相反,如何思量得通!”
因叹曰:“此非达天德者未易与言此也!”
又曰:“孔子云:‘吾犹及史之阙文也。’孟子云:‘尽信《书》不如无《书》,吾于《武成》取二三策而已。’孔子删《书》,于唐、虞、夏四五百年间不过数篇,岂更无一事,而所述止此,圣人之意可知矣。圣人只是要删去繁文,后儒却只要添上。”
爱曰:“圣人作经,只是要去人欲,存天理。如五伯以下事,圣人不欲详以示人,则诚然矣。至如尧、舜以前事,如何略不少见?”
先生曰:“羲、黄之世,其事阔疏,传之者鲜矣。此亦可以想见其时全是淳庞朴素,略无文采的气象,此便是太古之治,非后世可及。”
爱曰:“如《三坟》之类,亦有传者,孔子何以删之?”
先生曰:“纵有传者,亦于世变渐非所宜。风气益开,文采日胜,至于周末,虽欲变以夏、商之俗,已不可挽,况唐、虞乎!又况义、黄之世乎!然其治不同,其道则一。孔子于尧、舜则祖述之,于文、武则宪章之。文、武之法,即是尧、舜之道,但因时致治,其设施政令,已自不同,即夏、商事业施之于周,已有不合。故‘周公思兼三王,其有不合,仰而思之,夜以继日’。况太古之治,岂复能行?斯固圣人之所可略也。”
又曰:“专事无为,不能如三王之因时致治,而必欲行以太古之俗,即是佛、老的学术。因时致治,不能如三王之一本于道,而以功利之心行之,即是伯者以下事业。后世儒者,许多讲来讲去,只是讲得个伯术。”
礼书厄煨烬,掇拾无全篇。
皇明启文运,礼乐俱昭宣。
顾兹礼射文,绍述千载传。
方其未射时,烹狗献宾筵。
抗侯戒将射,弓矢钧且坚。
主人德自将,宾耦序其贤。
贤则射多中,不侮犹宜先。
堂陛别高卑,威仪见周旋。
内志既云正,外体宁或偏。
挟持须审固,破的皆应弦。
算以纪其胜,朴以绳其愆。
论艺罚斯寓,卒射乐亦悬。
繁文与末节,一一由自然。
岂惟定民志,伊欲全吾天。
祸乱何由作,家国绵万年。
大哉礼之射,吾子宜勉旃。
我前抵华原,访子云槐舍。
偶值何仲默,清谈忘晨夜。
冲怀世寡知,繁文俗方化。
芳臭不同科,辩别每未暇。
群口虽见珍,私心窃常讶。
庄生吾马云,其见岂欺诈。
后会王敬夫,飘然契兹话。
乃钦吾侪真,益陋杞妻下。
浒西春酒熟,南山翠如射。
明日会同君,细看盘谷画。
高祖宽仁主,哀矜信有馀。
严刑几尽措,黎庶获安居。
旧法躬刊定,繁文再刬除。
既平财谒路,清白励簪裾。
四月五月河港枯,下田上田龟拆涂。
山湫剑沕龙光閟,一呼便为苍生超。
油然请命朝帝阍,触翻玉女洗头盆。
女从帝傍辄大笑,紫金蛇掣暾重昏。
田稚九死皆返魂,舳舻衔尾沙水浑。
扣如虚谷有逸响,享以明德无繁文。
去年老瓦鸡豚酒,酒酣说尹终在口。
属闻今复办多多,更听醉农新咏歌。
林密户稍阴,草滋阶欲暗。
风光蕊上轻,日色花中乱。
相思不独欢,伫立空为叹。
清谈莫共理,繁文徒可玩。
高唱子自轻,继音予可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