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南财赋区,寸土皆膏腴。
手胼足胝不敢止,全家衣食都在此。
朱符下,农夫怕。
天子薄敛,官吏长价。
吏如蝻,官如蝗。
绅士如鼠雀,一一充其肠。
八口固不饱,几粒归太仓。
江海通灌输,雨赐亦时若。
尊者年丰卑者恶,有田不及无田乐。
豳风诗,不复作。
东南财赋区,逋租昔所苦。
官长若传舍,民亦罹罪罟。
休哉浩荡仁,明诏传风雨。
尽蠲历年赋,丝粟无所取。
率土供维正,累代有恒矩。
圣心崇简质,权衡内外府。
浣衣过孝文,菲食师神禹。
十载侍禁庭,微臣目所睹。
约已以裕人,惠泽斯能溥。
凤纸下层霄,慈蔼轶千古。
男儿生世中,所贵在心期。
区区文字间,未足定相知。
蹇余好迂阔,赋性不适时。
落魄十载馀,一朝生光辉。
感彼国士恩,耿耿怀在兹。
吾闻昔人言,诎伸各有宜。
有怀不得伸,何用相知为。
末俗文貌繁,伛偻效尊卑。
相对少真味,嗫嚅恐见疑。
先生豁达人,容我放言辞。
况兹分手路,长当隔云泥。
临风效微忱,蓄意纷如丝。
梁溪东南冲,自昔称剧邑。
先生脱儒冠,吏治如夙习。
下车问疾苦,豪右争慑息。
秋霜比皎洁,春风让披拂。
啧啧道路间,口碑岂漫灭。
当今服官者,安坐耀朱芾。
吾闻先生勤,六年如一日。
长官费送迎,簿书苦敦迫。
戴星出视事,日旰常不食。
永言秉此心,岂但一称职。
天子综吏治,徵书下南国。
异等推先生,循良亦生色。
但闻朝署闲,台谏员半缺。
去年得俞旨,至今壅膏泽。
擢官仍空衔,毋乃非名实。
感时叹多艰,增我意抑塞。
去年西北饥,今年东南水。
极目三吴间,洪涛荡千里。
田稚委阳侯,鱼鳖半赤子。
更闻边储空,司农乏经理。
眷焉财赋区,脂膏宁馀几。
嗷嗷沟中瘠,当复虞庚癸。
古人喻穫薪,斯言亦有旨。
帝阍远难排,父母幸孔迩。
借寇已不再,攀辕讵能已。
提携满道傍,号呼拥行李。
恻怆慈母心,行行且徙倚。
徙倚亦何为,建白从此始。
簪笔入承明,抗章上殿陛。
圣主容直言,痛哭况时事。
上言天方难,下言灾可弭。
沛然发德音,宽恤暨东鄙。
道莩庶以苏,菜色行当起。
先生弘此猷,苍生拭目俟。
潭州楚南郡,犷黠俗易敝。
伊昔炎宋时,控御恒置帅。
惟我神圣朝,绥靖亦数世。
可惜财赋区,章组杂冗赘。
去年五百峒,椎牛立赤帜。
居氓弃业走,行旅昼心悸。
予时移镇来,集议询根蒂。
山川聚米观,列阵掎角势。
团夫县点壮,甲长家举义。
号令风电驱,狼兕各歼殪。
似闻益阳箐,倡乱渠首二。
敢叛假息恩,遂揭怒车臂。
岂缘侵歉馀,我有赈恤惠。
岂缘科率烦,厥咎乃长吏。
鸷猛安足雄,明法匪虚器。
湘乡覆辙多,何不为戒事。
吾皇文武资,衰予备驱使。
安良在除暴,予也报恩地。
慎尔血气躯,毋使城市弃。
东南财赋区,江淮实渊薮。
挽粟输神京,贡琛会九有。
河伯效厥灵,恪如奉官守。
如何神尧世,降割灾畎亩。
我来经兹土,不忍重回首。
四望尽洪流,莫分培与塿。
鹳鹤失低巢,鼋鼍窟高阜。
狼籍纷鱼虾,颠连殃鸡狗。
萧萧芦荻花,其下惟井臼。
茅屋或露尖,稻陇多悬罶。
舟行改故道,蒲帆任风走。
行旅但张目,长年亦袖手。
嗟此一方民,几得耕千耦。
筑塞兴大役,愁夫复愁柳。
蠲赈荷皇恩,严纶戒箕斗。
勖哉奉行者,人事思引咎。
前月今日风若掣,今月今日雨不绝。
颓垣败壁补未完,注栋倾盆势尤烈。
对床不辨儿女啼,悬天但恐星河决。
遥看密泻同织丝,复有大片如飞雪。
夜来沾洒愁图书,似闻挥霍鸣金铁。
昨听父老指顾言,目数群龙迸空裂。
海中沙县全城翻,邑里谯楼半腰折。
皇天高照正森严,圣主中兴自超轶。
岂伊玄化复偶然,无乃苍生自诒孽。
拥衾转辗苦待明,四野茫茫混鱼鳖。
禾头生耳须浪传,灶底产蛙幸虚设。
不然东南财赋区,宁免宵旰劳符节。
小臣幽忧才一家,终岁饥寒讵堪说。
仰天端拜意独深,捧日何能计应拙。
挽回光霁敢望多,今夕明朝事终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