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灵厌寂寞，推石堆山坳。
河伯怒驱之，奋作风雷号。
水头落云中，势与帆樯高。
舵工挟长技，一叶随惊涛。
撇捩转石罅，生死争秋毫。
瞬息数百里，东逝不可招。
我舟逆流上，飞泉洒林梢。
仆夫引竹缆，舟子刺松篙。
进尺还退寸，目瞪心摇摇。
势平流忽散，巨舰轻如毛。
暝色赴林壑，停泊傍渔舠。
吹火煮夜粥，共慰推挽劳。
重唇白甲鱼，出网鲜可疱。
掩篷读我书，斟酌樽中醪。
前滩名虎啸，西上更岧峣。
且复永今夕，何暇问明朝。
客路一千里，羊肠八百盘。
时时行树杪，往往异人间。
竹缆牵江暝，絺衣入峡寒。
倚门应尽日，谁与报平安。
我思洪荒前，千山一大石。
真宰泄飞流，巨灵一掌劈。
馀力百脉受，群石皆碎裂。
绝壁遂倒撑，如墙攒万额。
断崖乃逡巡，如蚁缘败叶。
船从地底来，寸步万牛力。
竹缆数十丈，摇摇不得直。
摩穹百夫伏，缒壑一舟黑。
乃知着地行，难于蹈虚立。
此路非通人，曷为强舟楫。
波涛接云霄，自问将安适。
江南有良田，归计未为拙。
为歌公无渡，蛟龙亦叹息。
西江几千里，有力使倒流。
狞石张厥角，直欲砺我舟。
竹缆如枯藤，袅袅山上头。
失势傥一落，万钧亦浮沤。
浔州两江水，其北导柳州。
上逼铜鼓滩，下握相思洲。
龙门在其中，神物居其幽。
往往一夕泊，晓不辨马牛。
龙堂洞壑夜，猺天云雨秋。
系予屡经历，不为风波愁。
肃然慎前途，毋为二人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