愁漠漠,歌乌乌,哀鸿背雪鸣相呼。
中原无书岁复宴,有父万里身羁孤。儿欲从之重回首,闱中有母母有姑。
侧立乾坤行复止,浩浩落日明江湖。
忆昔方褓抱,阿爷辞家去。倏忽三十年,儿今壮已娶。
一朝祖母死,挥泪青山湿。却辞老母逾江淮,风沙何处收亲骨。
燕市逢先友,迢迢指滨州。滨州东去二千里,城南乱处那可求。
呼天顿地泪成血,天地为之色惨洌。
结发誓死不去此,发解冢开还见碣。儿能裹骨反如墓,妻能守志终同穴。
君不见泣林冬斸笋,卧冰寒得鱼。古来纯孝动天地,我诗纪事诚非虚,玺书早暮旌其闾。
种莪图可茹,养儿欲代老。
莪生化为蒿,儿大不相保。
忆昔儿初生,长育恐不早。
儿羹未及尝,亲骨已枯槁。
譬彼种莪人,爱此颜色好。
岂不勤灌溉,采撷思一饱。
宁知不入口,埋没同秋草。
诗人感兹义,哀哀向穹昊。
堂中有孤儿,千载共忧抱。
我愿天下人,有食奉翁媪。
为莪不为蒿,庶免负遗懊。
万里燕城烽火飞,天涯亲骨未曾归。
白云遮眼荒山远,春雨惊心宿草稀。
风急广庭无静木,月寒繐帐有明衣。
吾亲亦被兵尘隔,安得相逢泪不挥。
双榇灵幽骨已枯,伤心寇焰劫焚屠。
孤儿怆地啼鹃血,一臂磨天捋虎须。
击笏气刚看裂眦,冲冠发怒竟捐躯。
殉亲不愧为人子,清泪临风荐束刍。
楚州旧将守楚城,身与群凶殊死争。
父母遭烹妻子戮,终天之恨何时平。
近从王师却征楚,归寻父母身死所。
忍疼刺血渍白骨,髑髅无言泪如雨。
烹父之卒今尚存,恐惧复雠前自陈。
将军谢卒汝勿畏,我志为国非为亲。
群凶所重在其首,汝辈区区复何有。
若令歼戮止渠魁,亲骨有知当速朽。
将军将军孝且忠,天地有尽悲无穷。
吾闻古有王陵母,仗剑杀身成汉功。
子云每好奇,招我游山泽。
偏兹会佳趣,历览尽幽僻。
维阳有崇山,日出烟雾隔。
穷探不知远,但觉多寒阨。
萦回林麓深,窈窕蹊径窄。
陟冈纵奇观,未至心已怿。
屹然峙浮图,天孤一峰碧。
百折乃肯下,磅礡势辟易。
前面苍龙首,后负灵鳌脊。
雄踞虎妥尾,雌伏乌敛翮。
地胜气所钟,土色状琥珀。
上有百岁梅,下有千岁柏。
左右修竹林,森森列矛戟。
乃于隐约间,凝然结幽宅。
不知何人地,欲问山中客。
同游忽告予,先人此窀穸。
为言经营难,小立话畴昔。
兹山莘精蓝,蟠据无罅隙。
惜土如惜金,谁能此藏魄。
忆昔先人存,颇有风水癖。
偶读青乌经,送识来龙脉。
穷探得兹穴,屡请竟莫获。
因之号南山,以志聊自释。
神游心不忘,遗命在易箦。
再请拒益坚,衷情从内迫。
负愆背若芒,失措手犹螫。
三年读礼经,方寸恒戚戚。
昨承郡国荐,专教上海席。
世变之京师,所历备艰厄。
亲骨未入土,此实入子责。
匪惟热中肠,亦复泚其额。
还家逾一纪,终请始不惜。
方将议封树,讵意远行役。
及归岁云暮,故地启新辟。
俄于畚锸下,石露见刻画。
三复穆陵诗,摩挲出圭璧。
若曰风雨寒,草草奚所适。
重约舞凤笙,迟归在朝夕。
昔藏事已非,今获语可绎。
百年如合符,此理疑感格。
愿徵先生言,庶为生者益。
我观孝子志,百顺无一逆。
临事苟获为,努力甘毁瘠。
于心或有慊,神明谅能谪。
如子克奉襄,众指见巨擘。
古来卜吉事,往往著简册。
致鸟表清忠,眠牛发陈迹。
佳哉滕公城,欲堕王果石。
子也慎其终,今闻永无斁。
勿谓经营难,馀庆善所积。